遲 姨
今年4月份，一向?qū)β糜尾⒉粺嶂缘母改竻s意外的決定要外出旅游，說是要看他們想念許久遠(yuǎn)在天津的遲大姐。也不知怎的，每次聽父母說到他們的遲大姐也就是我的遲姨，我的內(nèi)心總能生出一種無法言喻的親切感，雖然打記事起和遲姨未曾謀面，記憶中的她也僅僅是在電話里聽到過她那濃重的讓人聽著很悅耳的天津話，但她那豁達(dá)、明朗的品性卻被父母常常的提起，也許正因?yàn)槿绱?，每次只要聽到父母提起她，我的腦海中就總能浮現(xiàn)出一張和藹可親、笑容可掬的臉龐。聽父母說遲姨祖籍是天津人，50年代正趕上知識分子支援大西北，遲姨便跟隨北大畢業(yè)的丈夫從天津外派來到了陜西，和我的父母最終成了至善至親的鄰友。
那個時代家家戶戶住的都是平房，鄰里之間拉家常、串門戶相處的很是融洽。無論誰家有個什么事，勿須叫，左鄰右舍便會主動打把手幫襯著，單身一人的遲姨由于丈夫整日工作忙碌，老人和孩子又遠(yuǎn)在天津，就常常被熱情豪爽的母親拉到家里來做客，而她也往往把從天津寄來的特產(chǎn)大包小包地分給母親。就這樣一來二往，我的母親和遲姨便自然而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姊妹。聽母親說遲姨特喜歡孩子，但遺憾的是自己的孩子無法帶在身邊，因此對出生沒多久的我特別喜愛，每當(dāng)母親值夜班，遲姨總是欣然把我抱在懷里，一邊忙不迭地為我沖奶，一邊哼哼著小曲哄我入睡。倘若家里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個想到的總是我。直到現(xiàn)在，母親還總忘不了笑話我，說我從小就嘴饞，每逢遲姨從老家探親回來，撲上來抱著我就問“想不想大姨?”我趕忙點(diǎn)點(diǎn)頭，再問:“哪想?”我指指心再指指嘴，遲姨就禁不住樂了，說:“這小囡子，我看你不是想我，而是想我手里這堆好吃的。呵呵”......等我2歲的時候，知識分子按原籍返城，遲姨就跟隨丈夫回到了天津。89年的時候，遲姨路經(jīng)陜西特意跑來看望父母，而我那時正上高中，在學(xué)校住宿，就錯過了和她見面的機(jī)會，只是收到了她送給我的一條非常精致的玉墜。這就是我記憶中的遲姨，雖然相隔很遠(yuǎn)，但想來卻是格外的親近。
如今，父母要去天津看望遲姨，我的內(nèi)心多么渴望能一同前往。臨行的前一天，我正幫著母親打理行李，遲姨打來電話詢問母親所坐的車次和到達(dá)的時間，說了大約十幾分鐘，臨了提醒母親最好帶幾本相冊。母親聽了便慌忙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起來，找到了新近的兩本相冊，但還是不滿意，說是應(yīng)該把那本老相冊也一并帶上，可惜找了足足兩個小時也沒找到，正當(dāng)母親失望不已的時候，買東西回來的父親提示母親說，會不會87 年搬家時放在樓下煤棚的舊式書柜里呢。結(jié)果真的找到了，是一本冊角已經(jīng)被磨損的呈土褐色的相冊，里面是一張張已經(jīng)舊的發(fā)黃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大多我并不認(rèn)識，穿著極其正統(tǒng)樸素，表情都顯得很嚴(yán)肅拘謹(jǐn)。其中有一張照片，是兩個留著短發(fā)的年輕女人坐在一排低矮的平房前納鞋底的情景，仔細(xì)一看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分明是我的母親，而另外那個女人長著一張圓圓的大臉龐，嘴角帶著笑意，會是誰呢?難道是遲姨?一問母親果然是，和我想象中的遲姨還真有幾分相似呢。母親聽了戴上花鏡看著這些發(fā)黃的照片不無感慨地說:“想想那時候的人可真有精神呢，干什么都不覺得累，不僅要照顧全家人的生活，而且下了班一有空就納鞋底兒，全家人的鞋都是我們婦女們一針一線縫制的，看看你們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都會些什么，你遲姨手最巧......? 就這樣整整一個上午，母親一邊翻著相冊，一邊回憶著他們年輕時的那個年代。我分明看到了母親急于見到遲姨的那種熱情和急切，聽母親說76年父親出差的時候正趕上唐山大地震，即便如此父親仍不顧危險專程去看望了遲姨，為此，遲姨總是年年寄來包裹表示感謝。此時此刻，我能感受到父母和遲姨之間的那種無法割舍的親情，更加能想象到這次相聚，會是怎樣的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也許是因?yàn)檫@次旅行的意義不同，也許是因?yàn)楦改傅谝淮芜@樣結(jié)伴離開家門，才僅僅過了幾天，我就禁不住掐著指頭算著他們離去的行期和歸來的日子，結(jié)果比預(yù)期整整晚回來了一周。我猜想著母親這次回來是否還象以往那樣因?yàn)闀炣嚩械桨没?，見到我會不會還是那句“出門有什么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狗窩”或是“看景不如聽景”諸如此類的話。可進(jìn)門一看，母親的臉上沒有絲毫旅途的疲憊，倒比走之前顯得精神了許多，再瞧瞧父親也是滿臉的喜悅。見了我一邊取一些吃的，一邊給我敘說著他們此行的所見所聞。聽母親說，遲姨的丈夫田大伯今年已九十七高齡，可惜身體有些半癱，遲姨的三個女兒個個出類拔萃，都在國外發(fā)展，因此只有逢年過節(jié)一家人才能團(tuán)聚。為了照顧他們的生活，女兒們?yōu)樗吞锎蟛垇砹吮Ｄ罚f到這里母親感嘆道，“你遲姨真是天底下少見的大善人，和她在一起總讓人感到非常的溫暖。就說家里請來的那個保姆就像電視里你常說的那個香港主持人肥肥，你遲姨待她像女兒一樣，家里吃不完的一些好的飯菜和瓜果都讓保姆帶回去，還允許保姆天天晚上回家照顧孩子，工錢卻一分不少月月給足給夠。這次我們?nèi)?，為了讓我們吃好玩好，你遲姨背著我們拿出錢請人陪我們逛了好多風(fēng)景區(qū)，吃遍了天津的風(fēng)味小吃，有幾次還專門請大廚到家里來做一些名吃，搞得我和你爸很是過意不去，而你遲姨卻說:“這次你們大老遠(yuǎn)來看我，我這心里甭提有多高興，花點(diǎn)錢算什么，能和我們的情誼比嗎?我啊就是要讓你們吃好玩好，你們甭想別的，你看女子們個個都有錢，我和老田用不著操心她們，給她們留什么遺產(chǎn)，所以老田和我月月從工資里拿出五千多塊就是為了招待親戚朋友的，要不每到周末，老田的弟弟、妹妹還有我的大姐和三妹子這一大家子人都喜歡來我這里熱鬧，人活著可不能做了錢的奴隸，最重要的是活出個親情活出個心情?！蹦赣H說著指著一堆堆特產(chǎn)告訴我說，“這都是你遲姨讓保姆買的，還有這些是你遲姨托付我捎給以前她返城辦手續(xù)時幫著蓋過章的王大伯，還有給你田大伯做過飯的梁大爺?shù)模氵t姨真是個重情義的人啊，哪怕是一點(diǎn)點(diǎn)小事都會被她記在心里啊。......”聽著母親的敘說，我被遲姨那善良厚道、重情重義、懂得生活的品性所深深的打動。是啊，正如母親所說，如今的社會，親情越來越淡漠，人與人之間更是越來越難以相處，真正的兄弟、兒女血脈之情最多也不過如此，而遲姨卻是這樣掏出一顆盡善盡美的心去對待他人，這是多么的難得和可貴啊!試想現(xiàn)今社會，發(fā)達(dá)的高科技雖然使人們的物質(zhì)生活是越來越富裕，但精神上真正能象遲姨這樣快樂生活的人又有多少呢?
劉文莉 銅川礦業(yè)公司直屬單位工委 13571562289
